傳話遊戲四: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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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茲



好像睡了一場很久又很美好的覺,滿足睜開眼看到的是紅色絲絨布四柱床頂。

疑惑的從床上坐起,這貌似是個用石頭建成的圓形房間,除了這張四柱床外還有一個小書櫃和木桌,而和煦的陽光從石窗灑進,讓這個小房間充滿溫暖。

但是我馬上就注意到了,這個房間並沒有任何的門或是出口,我甚至連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都不清楚。

小心翼翼的來到窗邊,廣闊無邊際的樹林呈現在眼前,幾隻小鳥飛過為外頭的死寂帶來了點生命的氣息,我這時才看清楚,這是一座高塔。

在那之後的日子,我費盡心思找尋所有可能逃出高塔的方法,仔細觀察過每個角落、看遍書櫃裡的每一本書,毫無收穫的同時也發現自己沒有任何的生理需求。

要不是窗外傳來陣陣的鳥鳴和風聲,我會覺得自己彷彿活在一個靜止的世界裡。我不知道日子到底過了多久,在窗邊看著遼闊的天空,心中卻像是塞滿無數顆大石頭那樣的悶,一個念頭突然從腦海中閃過。

大概是從長期的束縛中得到解脫了,心裡輕鬆的如獲新生,我的眼角甚至也因感動流出了淚水,我將長髮抱在胸前,腳步堅定的踏上了石窗,沒有恐懼和害怕,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從高塔上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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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格



窗外綠草如茵,鳥兒唱著快樂的歌,但那都與我無關,反正這輩子我是注定出不去的,只能透過渺小的窗眺望外面的世界。從很小的時候我就一直被囚禁在這座沒有出口的高塔裡,對於外面的世界是依稀記得的,小時候父王和母后都相當疼愛我,會滿足我所有的要求,後來因為王國得罪了巫師,作為報復我就失去了自由。塔裡沒有紀錄曆法的工具,只知道在這裡生活的日子久到原本僅是及腰的長髮紮成辮子後可以成為攀繩放下七樓高的塔。

父王和母后這些年來應該都心急地尋找我的下落吧,儘管沒有我也不會特別傷心,反正在這裡一切都還算好,沒有自由也算不上什麼。巫師對我來說是個有趣的人,雖然他鮮少出現,但會不定時造訪,可能帶點吃的,也可能單純是來看看。不過有一個狀況他是一定會出現的──

「嘿!美麗的女孩,我是鄰國的菲利浦王子,我在森林裡迷失了方向,能請你告訴我怎麼到索爾王國嗎?」高塔下有人如此對我喊著。

「我不認得路,不過如果你累了,可以上來休息一下。」

「那真是太好了!我該如何上去呢?」他問。

「攀上我的長髮吧,我拉你上來。」我說,然後將長髮放下。

像這樣在森林裡迷失而求助的旅人我見過不少,而每當我開口邀請,就算並不疲累,他們也都會因為我的美貌而鬼迷心竅。菲利浦王子三兩下就爬進了窗戶,看他這樣矯健的身手,我想他真的是個王子而非騙子。

「謝謝你,美麗的女孩。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叫我理莎。」我其實已經忘記真正的名字了,所以每當有人問起,我總是胡亂說出一個稱呼。

「那麼理莎,為什麼你獨自住在這座森林裡呢?」

「我被巫師囚禁在這裡,沒有辦法逃出去。」

「真可憐,一個人一定很寂寞吧?」他向我靠近,手搭上我的腰,而我並沒有反抗。

等我醒來月色已經透進窗口,身旁的菲利浦發出了平穩的呼吸聲。這樣的發展替我省去了不少麻煩,幸好菲利浦是個主動的人。我小心翼翼地打開床頭櫃,從裡頭拿出了一把銀色的匕首,接著將鋒利的刀刃刺進菲利浦的心窩。

「為……什麼?」他醒了,眼神裡透出驚恐和疼痛,我愛極了人臨死前恐懼的神情。

我沒有回答,反正答了他也不會聽見。

「唷,我親愛的公主,這次下手很俐落呢。」對於牆角突然出現黑影,我一點也不感到意外,「看來您很喜歡他喔。」

「是誰上次說斷肢後的屍體不易做成行屍的?」我沒好氣地說。

「真是感謝您的貼心。」他單膝跪地親吻了我的腳背。

「哼,帶著你的行屍走吧。」

「我想天亮再走也不遲,您說是吧?」他將菲利浦的屍體踢下了床,然後取代了那個位置。

天亮之後他又會離開,但也無所謂,我總是能得到他下一次的臨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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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蕾雅



我是巫師,我養了一位性感尤物在高塔裡。

16年前,我在森林裡尋得了一塊好地,綠草如茵,花團錦簇。於是,我請我忠心的奴僕──行屍們,蓋了棟沒有門,只有窗戶的高塔,以方便將我從國王皇后那兒偷來的女娃養在裡面,並從小開始調教養成計畫……。

從小,我迷人的公主女孩就依照我的喜好在養育。幾乎從未遭太陽進犯的白皙皮膚、尺寸適中的豐滿上圍、約二十尺長的美麗長髮以及緊實度極佳的……總能讓我在每次向她索要時到達頂點。

我的公主也許不擅詩書、不懂琴棋,但床上技巧絕對是專精,拿普等巫測的標準來評斷的話,「Outstanding」可說是當之無愧。不論要扮演主動方還是被動方,S亦或是M,她都能做的極好,當然,一切都要歸功於我調教有方。

一個月前,她剛度過她的16歲生日。成年禮,除了沒有指針的手錶,我還送了她一份特別的生日大禮──我給了她和其他男人同床的權利。

這一個月來,被我的女孩的美麗誘騙上塔的男人不計其數,她在其他男人手下,勝雪的肌膚透著媚惑的粉紅,用迷人的聲音婉轉嬌喊。我總披著隱形斗篷在旁邊的貴妃椅,靜靜地凝視一幕幕賞心悅目。

只不過,我悉心調教的女孩,總不能讓其他男人白白享用,一夜旖旎之後,不論是王公貴族還是玉皇大帝,都要把性命交代下來,殺人由公主親自動手;而屍體,就讓我做成行屍。一舉數得,人人有獎,多好啊!

今晚,又有一位被美色蒙蔽理智的鄰國王子上了塔,名字我已經不記得了,反正死後他也不再需要稱呼。完事後,我的公主乾淨俐落的一刀刺進他的心臟。我一把拉下我的斗篷,將屍體踹下床取代他的位置,滿足我的女孩尚未被滿足的空虛寂寞。

天一亮,我就會帶著行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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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斯



似乎每個偉大的城市都該有個像樣的摩天大樓。記得有陣子電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報導新的「世界第一」,從設計圖、內部的裝潢、防震結構原理、所需的資金⋯⋯無一不談,普通老百姓就在電視機前讚嘆仰望現今人類最頂尖的技藝。

你一直不清楚為何人們那麼熱衷於建造高樓,但,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站在高樓遠眺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你也花錢搭過一分鐘一千公尺的電梯,在觀景樓層望向整片盆地。雖然不乾淨的空氣讓城市上空有些灰濛,但你確實喜愛俯瞰帶給你的感受。

你自小就生活在都市,水泥叢林的景色你相當熟悉,但若要從中間挑出一個最愛的,那就是百貨公司的大樓。孩童眼中,百貨裡的每樣事物都是那麼的美麗精緻,你甚至覺得百貨公司裡的氣味也格外不同,每個樓層都有屬於他們自己的味道,從一樓化妝品的時尚香水,到家居用品樓層嶄新柔軟的羽絨被芯,沒有一個是你分辨不出來的。雖然多樣的商品總讓你感到頭暈目眩,但百貨節慶般的氛圍總讓你把它拋在腦後。

你尤其喜愛整點時外牆的音樂鐘:精巧的人偶吹著金屬喇叭,敲著小鼓,像是嘉年華般奏出你最熟悉的小小世界;你總要看到人偶收回鐘面才罷休。百貨之於你,就是樂園,最好的都在那兒,你總期待父母能開恩讓你把看上的珍寶給帶回家,在自己的床上營造夢幻的國度,幻想自己是美麗的公主。

但是偶爾,只是偶爾,你會偷偷希望下個週末父母可以帶你去公園放風箏。


現在的你已經大到可以自己做決定了,有趣的是你的選擇與父母並沒有什麼不同。你現在有足夠的收入支撐日常開銷,甚至還有餘裕奢侈一下,風箏的傻念頭早被拋在腦後——你還是愛在工作一整天後直接下到底層的百貨,穿梭在一間又ㄧ間的專櫃中,用當季的新品犒賞自己的辛勞;你也愛在一樓的高級超市裡買進口的食材,把異國料理的風味帶回你不大的套房。

你學會妝扮自己,與同事談論時尚,評論彼此的品味,閒聊辦公室的八卦,想著自己終於如幼時所渴望的那樣美麗了,你想這就是你想要過的生活。

但再美的衣裳也會過季,而你隔天就要面對現實。

早上八點的會議接著忙不完的公務與各樣雜項,中午稍作歇息後下午又繼續勞心勞力到六點,有時還走不開要幫忙收拾爛攤子。

你無比愛著又痛恨著這棟曾是世界第一高的建物,你在那工作的像是快累死的狗,燒著沒有痛覺的肝換取瑪門,卻又不住地被裡頭琳琅滿目給吸引,把辛苦掙來的那一份給灑了回去。你幾乎可以說是把整個專櫃給搬回家,但生活中卻沒什麼驚喜的變化,只是又多了好幾筆款項等著下個月找你算帳。刷卡時的爽快感早就消失無蹤,如黑洞般的慾望讓你感到恐懼卻又不足以讓你停下步伐,你擔憂最終的結局,但更害怕若真的停下這一切自己將一無所有,過去所建立的一切會盡都破碎,形同死亡。





又是消耗的一天後,夜晚,你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個美麗的女孩,從小被養在高塔。

那是一個沒有門只有窗的塔,外頭花團錦簇漂亮的很,儘管如此也無法遮掩女孩被囚禁的事實,她自小被細心培養成巫師所期望的模樣:行為舉止、外貌,無一不為取悅巫師的慾望。

女孩被迫提早綻放,儘管難受,她也學會讓自己遺忘疼痛,最終她也開始享受被如此對待。現在她是個少女了,美麗不減反增,巫師對她的慾望更加扭曲——他想讓自己的女孩在其他男人身下嬌喘呻吟。

在女孩十六歲生日的隔天,不見巫師蹤影。從花園爬藤攀入塔中的不同男子,與少女夜夜交合。自小胃口被養得極大的女孩自是不會拒絕其餘男子的求歡,但出於對巫師背叛的恐懼,女孩總在對方享受極樂之巔的那瞬用刀刺進對方的心臟——她無比慶幸自己最初的決定,因為巫師在這時現身了,將尚留殘溫的屍體丟在一旁,翻身上床與女孩共赴雲雨,而一夜過後巫師便會施展巫術將屍體變作自己的新僕從,在天亮之前離開高塔。

女孩如巫師所期待的變得更加甜美誘人,她品嚐了各樣高峰的滋味,成熟的如曇花盛開,美麗而脆弱。愈達頂峰就愈是虛空,在巫師也不知曉的情況下,女孩被這虛空啃噬,逐漸崩壞。

夜晚的交歡一次比一次瘋狂,慾望的血紅逐漸浸染她的雙目,直到一天女孩被慾念折磨的不成人形,在巫師驚愕的眼下化為滿嘴利齒的獸,一口咬斷巫師毫無防備的咽喉,無止盡的渴望化為最恐怖的殺意,夜色的高塔,獸破壞著曾經的一切,遍地瘡痍。




你愣坐在床前,手機鬧鈴響個不停,夏日的陽光燥熱,但你全身冰涼的發麻。

光怪陸離的夢境在意識回籠的一瞬變得模糊,但你隱約從裡頭抓住了什麼。





隔天一早你遞出了辭呈,在一屋子驚愕的眼光中收拾個人物品瀟灑離去。

在踏出大樓約莫五分鐘的路程,你仰頸看著混了快四年的地方,頂一樣高到讓人看不清,但卻不再覺得這個建物偉大。曾經的你覺得在這工作事件體面的事,但現在不這麼認為了。

你明白這就是屬於你的高塔,光鮮亮麗但內裡醜惡不堪,你把它當作過去自己的墓碑,頭也不回的招了輛計程車,走了。

你回到老家,擁抱了許久不見的父母,吃了一頓家常菜,然後出門買了一副簡單的紅色風箏,騎著鐵馬向有大草坪的美術館前去。





當晚你又做了夢。

獸從塔中跑了出來,在森林遊蕩,在滿月的華光中褪盡渾身毛髮,安睡在森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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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歐米



他醒來時,房間是一片黑暗。他花了一些時間才清醒,拿起枕頭旁的手機查看,晚上七點。他睡了三個小時。
房間外隱隱傳來女人說話的聲音,和腳步聲。他突然想起晚餐時間已經被他睡過,連忙打開房門出去。
「你終於出來了!吃飯!吃飯!」
房外他是年逾七十的老母親,揮舞著雙手跟著他進廚房。
母親失智,他捨不得將母親送進安養院,於是他的哥哥就把老母親丟給他照顧,每個月匯錢給他了事。

安頓好母親,讓她睡下,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他細心鎖好母親的房門,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熟練地打開桌面上的一個文件,盯著它。左下角顯示這個文件已有十萬多字,密密麻麻地鋪展了數百頁,他每次打開它,都要先看過最後幾頁,才開始往下寫。
他是作家。這已經是他的第五本小說。在網路上他有一小群書迷,時常在他的臉書上詢問他何時要出新書,而他總是幽默地回應:編輯也一天到晚催我呢!你們也要來當我的編輯嗎?
書迷似乎被他逗得很開心,但他在電腦這端,沒有表情。
他開始把今天一整天想到的情節打進文件裡。臉書?今天就先不更新了吧!





編輯很驚訝他沒看過《長髮公主》的故事。
「首先,我小時候不愛讀書,只喜歡在我家院子的泥巴坑打滾。」他回應,「第二,這種公主故事不都是給女孩子看的嗎?」
然後他就被編輯攻擊了。公主故事當然不只給女孩子看,也給一些有王子夢的男孩子看。他想了想,從小就是個泥巴人了,自然沒有什麼王子夢。他才不想當那種必須冒險犯難的人。他的人生也不需要公主。

住在巫婆隔壁的一對夫妻一直很想要孩子,好不容易妻子終於懷孕了。懷孕中的女人總是有些特別的飲食癖好,她對丈夫說她想吃巫婆種的萵苣,丈夫拗不過妻子的請求,便在深夜去偷萵苣。但不幸地,巫婆發現了。巫婆願意寬恕他們,條件是:他們的孩子必須交給巫婆。
妻子生下了女嬰之後便交給了巫婆,巫婆將她養在高塔裡,無門無梯,只有一扇窗戶。每當巫婆要上塔時,她便會在塔底喊:「長髮姑娘,長髮姑娘,放下你的長髮,讓我爬上金色的梯子」,長髮公主便會放下她的頭髮,讓巫婆爬上來。
後來,有位王子路過,聽見了長髮公主的歌聲,他被那歌聲深深地吸引,於是偷偷觀察巫婆如何進入那座高塔。後來,他趁著巫婆不在的時候,用一樣的方法進入高塔,與長髮公主相愛。

王子想要帶公主逃走,但天真的長髮公主毀掉這個計畫。某次巫婆進入塔裡,她問巫婆為什麼自己的衣服越來越緊,被巫婆發現她早已懷了王子的孩子,巫婆一怒之下剪斷了她的長髮,把她丟在荒野自生自滅。王子還是來了,但迎接他的是可怕的巫婆,情急之下他跳下高塔,被塔底的荊棘刺瞎了雙眼。
王子開始流浪。公主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公主在河邊洗衣服唱歌,被流浪的王子聽見,兩人終於相逢,公主的眼淚讓王子再度恢復光明。於是王子與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所以,這個故事要告訴我們什麼?」他問。
「我覺得你很像公主。」編輯這麼說,害他一口茶差點噴到電腦螢幕上。
他繼續看著編輯發送出來的文字。
「你的高塔和巫婆,除了你的母親之外,還有你自己。」





他看著文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想起了多年前,編輯曾跟他說過的故事。
高塔。
他起身,走到房間另一端,拉開了暗褐色書櫃上的其中一個抽屜。裡頭放著他大學時的各種東西,他在營隊的名牌、晚會用的領帶……,最後他翻出了一個破損不堪的紙盒。他最初的塔羅牌。
「塔……十六……」他拿出塔羅牌,一張一張翻找著。
從何時開始把塔羅收起來呢?他忘了確切的時間,只記得是某一次他抽到了塔牌,後來母親的失智就開始嚴重惡化。他把那副牌視作不祥,怪罪它把他關進了高塔,從此不再拿出它。
找到了,從閃電擊中的高塔上墜落的人。
他盯著那張牌看了好久。





一切厄運的開端。塔。
「如果我沒記錯,上一次我幫你占卜時也出現了它。」朋友在視訊那一頭說著,面前的牌陣又出現了塔。
「是啊,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都還記得。」
朋友露出苦笑,「因為,真的很少人會抽到它。」
他看著視訊那一端的塔牌,被閃電擊中、燒起大火已經很倒楣了,跳窗大概也只是死得更慘。塔真是面目猙獰的牌。
「但這次,它是逆位。」





後來他逐漸忘了這件事。
新書在二十多萬字時終於定稿,他忙著後續的校稿,不忘在臉書上向他的書迷們宣布這個消息。老母親依然會在早上七點、中午十二點和晚上六點徘徊在他房門外,嘴裡念念有詞,看見他出來煮飯時手舞足蹈,然後把飯吃得到處都是。
他的塔中生活依然沒變。

夢中出現了長髮公主。她放下了她一頭長髮,直垂到塔底,而他在塔頂的窗口看著她,和她那一頭長髮。
「你不該在這裡的。」公主的聲音彷彿跟他隔了一整座山谷般遙遠,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聽懂公主的話。
「我該離開這裡嗎?」
公主什麼也沒說,但拉著他的手去握住她的頭髮。公主的頭髮是濕的。
「這樣比較堅固。」
他看著公主,公主淚流滿面,眼淚滲進頭髮。





母親在睡夢中安詳離開了,那是即將進入夏天的時候。和他感情薄弱的哥哥哭得比他還傷心,但他沒有哭。
他知道這是閃電。但是對他,對母親,對他們都是解脫。

他在書店裡晃著。許多人在書架旁或坐或站,讀著他們手中的書,每個人都是一個世界。門前擺放著新出版的書,他伸手撫過每一本,直到看見他自己的書。
《高塔》。
最終,他是被自己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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